公元698年，太平公主在一个夜晚宠幸了四名男子，第二天清早，丫鬟们低着头去整理房间时才发现这四名男子早已经没了气息，丫鬟们静悄悄地收拾完房间就出去了，假装什么都没看见。 那夜的紫宸殿偏院，鎏金香炉里燃着西域进贡的龙涎香，烟气在彩绘梁柱间缠缠绕绕，像极了这深宫里说不清道不明的规矩。

四名男子是昨日午后从洛阳城搜罗来的，一个擅舞剑，一个会抚琴，还有两个生得一副好皮囊，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都像画师精心描过的。太平公主坐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，玉足轻点着地面的波斯地毯，看着他们轮流表演，银质酒壶在手中转得飞快。 “听说南边新贡了些鲛绡？”她忽然开口，声音里带着刚饮过酒的微醺。侍立一旁的内侍忙不迭应着，转身去取的瞬间，瞥见最年轻的那个男子偷偷往公主杯中投了些什么。那粉末细得像雪，落入琥珀色的酒液里，连一丝涟漪都没惊起。 三更的梆子敲过第三响时，偏院的烛火还亮得刺眼。守在门外的老嬷嬷裹紧了棉袄，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琵琶声，混着公主银铃似的笑。她在这宫里待了四十年，见惯了繁华盛景，也见惯了繁华背后的灰烬，只是今夜的笑声里，总带着点说不出的狠劲。 天快亮时，第一缕光刚爬上宫墙的琉璃瓦，偏院的门开了道缝。穿青衫的小丫鬟低着头走出来，手里捧着的铜盆里，水是暗褐色的，晃一晃，能看见盆底沉着些碎发。她脚步飞快，路过花园时，撞见几只早起的麻雀，惊得扑棱棱飞起，羽毛落在沾满露水的牡丹花瓣上。 收拾房间的是两个手脚最麻利的丫鬟，进殿时还互相使了个眼色。帐子垂得严实，绣着的凤凰在晨光里影影绰绰。其中一个伸手去掀，指尖刚碰到流苏，就“嘶”地吸了口凉气——地上的锦垫皱成一团，角落里扔着只断了弦的琵琶，而那四个人，就那样歪歪扭扭地躺着，眼睛睁得大大的，像是还在看昨夜的烛火。 她们没敢哭，也没敢叫。年长些的丫鬟从柜子里翻出四张粗麻毯，动作快得像在赶什么时辰，年轻的那个蹲下去捡散落的玉佩，手指抖得厉害，好几次都抓空了。地毯上的污渍得用皂角反复搓洗，可有些东西，是搓不掉的。比如窗棂上挂着的那缕红绸，本是其中一个男子系在腰间的，此刻飘呀飘的，像条淌血的舌头。 她们退出来时，太平公主正坐在镜前描眉。铜镜里映出她半张脸，眉峰画得又细又长，像两把藏在云里的刀。“东西都清干净了？”她头也没抬，胭脂在唇上点出一点红，艳得吓人。“回公主，都清干净了。”丫鬟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，眼角的余光瞥见镜中倒影，忽然觉得那双眼，比昨夜死去的人还要冷。 消息终究没瞒住，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只泛起一点涟漪就沉下去了。武则天听了汇报，只是捻着佛珠淡淡说了句“知道了”，转头就问起了早朝的奏章。

朝堂上的大臣们更是绝口不提，仿佛那四个消失的男子，从来就没在这世上活过。只有负责清运秽物的杂役说，那天清晨，看见四辆盖着黑布的马车从侧门出去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，发出沉闷的声响，像在替谁哭。 有人说，太平公主是为了报复那些觊觎她权位的朝臣，才用这种方式立威。也有人讲，她是想起了早逝的驸马，心里憋着股无处发泄的怨。可这宫里的事，真真假假谁说得清？就像那夜燃尽的龙涎香，烟散了，味淡了，只剩下香炉里的灰烬，风一吹，就什么都没了。